“”郑乙顿时脸色一变。
此时他倒不是恨,而是怕陈初肯亲口承认,那便说明没打算留郑乙活口。
陈初缓缓从虎皮大椅上起身,边往外走边认真解释道:“郑统制,你莫怨我害你家。此事说起来是你家有错在先。
无端在官道设卡索要重税,断我桐山财路是为一错。
后又指示玉泉山匪人夜袭我庄子,欲要置我全家死地,是为二错。”
陈初路过郑乙身旁,拍了拍后者肩膀,又道:“都说祸不及家人,既然你家先对我家动手,便不能怪我要了你家几兄弟的性命。打是你们先打的,不过,打到什么程度、打到何时才停,就由不得你了”
说罢,陈初往堂外走去,“送郑统制上路吧”
“不,不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大齐蔡州留守司都统制,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大齐官不害大齐官啊”
陈初转向后院,郑乙凄厉的喊声渐不可闻。
后院,几十名鹭留圩联防队队员忙碌异常,穿梭在人群中的唐敬安手持账本,不时勾勾写写。
“敬安,可统计出来了?”陈初走近问道。
“东主”眼神中闪烁着兴奋光芒的唐敬安忙低声回道:“方才粗略算了一下,郑乙这银窖中共贮银一十五万七千二百两,另铜钱无算,珍玩尚在统计造册”
陈初闻言眉头一皱,“那郑乙不过是一个都统制,怎会有这般多的家产?敬安怕是算错了吧!”
“呃”
唐敬安正想骂两句郑乙强取豪夺、再喝兵血,多年攒下这些家当也不算稀奇,却瞅见东家不虞脸色,突然间明白了点啥,忙改口道:“确是小可看错了,该是五万七千二百两”
不想,陈初又摇了摇头,“再算算”
“呃方才光线昏暗,看不真切。这次看清了,是七千二百两”
“嗯。”
陈初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如今国事艰难,咱们作为大齐子民,切不可学那郑乙中饱私囊啊。这查抄来的家产,一定要一文不少的交于朝廷”
“是!都头高风亮节,敬安佩服!”唐敬安‘感动’的连连作揖。
“诶~”陈初摆摆手,大咧咧道:“本官虽是小吏,却也知奉公守法。对了,你方才说,银窖里还有铜钱和珍玩?”
“呃东主听错了吧?那银窖中除了登记造册的七千二百两银子,并无旁物。”
唐敬安一脸认真道。
“呵呵,我知晓了。对了,天亮你再去朗山饮马庄郑家老宅盘点一番”
今夜这么多兄弟跟着他追击百里,总不好叫人白跑一趟。
家人们,初哥儿给你们谋福利啦。
“是。”
唐敬安应下,又小声道:“东主,方才还抄出呃,还捡了许多房契。”
“哦?说来”
“只蔡州城便有大小商铺十三间。此外,城内还有一套前后六进深私宅,三进宅院两座,两进宅院两座”
“靠,这么多房子他住的完么!”
“呃”唐敬安瞄了陈初一眼,压低声音道:“我们捉了郑乙的管家,据他说,除了那座六进大宅,其余几座宅子郑乙都用来养了外室东主,要不要去看看”
看啥?
大半夜当然不会是去看宅子,看别有洞天?看旁门左道?
陈初想了想,却道:“明日给她们些钱,将她们打发了吧。”
“东主洁身自好,着实令人佩服啊!”满脸钦佩的唐敬安又是一揖。
“敬安啊,我以前咋没发现你是个马屁精哩?”
“嘿嘿,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呵呵。”
和郑乙做同道中人,陈初有点膈应。
再说了,家里还有三张小嘴嗷嗷待哺呢。
三家姓奴不好当啊
九月初一。
秋已深,晨昏时分已有八分寒凉。
卯时末。
战战兢兢了一整晚的蔡州百姓们,隔着门缝往外看了半天。
昨夜子时,城内忽然杀声震天,铁刃交击之声直到丑时方止。
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但百姓们却不缺乏‘大难临头’的觉悟。
‘兵灾’可是比‘水、火’还凶猛的灾祸。
轻则家财被劫掠一空,重则妻女被淫,便是全家被屠戮也不算稀罕。
可城内这场动乱只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后半夜竟重新平静下来。
一时让人摸不着头脑。
天光微亮时,终于有胆大居民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却看到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弥散着薄雾的城内,一伙不知从哪来的军士,沿着街道睡了一排。
浓浓秋意中,便是人人冷的缩着身子、抱着双臂,竟无一人扰民借宿
这是蔡州百姓和‘陈家军’的初次相遇。
‘义师’,也成了大多数蔡州百姓对陈家军的初印象。
当然了,郑乙对此有不同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