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陈初轻提马缰。
其余几人齐齐勒马驻足。
早已得了信,带着十几人在此等候的大郎,从树下阴影中上前,只低声一句,“初哥儿,把衣裳换了吧。”
陈初点头,几人纷纷下马,转进路旁换上了一身黑衣,并趁机对大郎道:“那庄子六进深,平日里也常驻二十余名扈从庄丁,据毛彦荣等人的多份口供,这些扈从平日惯会狐假虎威、欺压良善,不是什么扎手点子。”
“嗯。”大郎边换衣裳边问道:“咱不熟悉庄内,摸进去需小心些。”
“有他,年初他随张立在哪庄子里住过一夜。夜里为了看郑老太爷与新纳妾室云雨,在郑家宅子内翻墙踏屋,摸熟了庄内布局”
陈初随手指向了白毛鼠,那白毛鼠现下仍戴着脚镣,为了防止脚镣磕碰发出声响,外边缠了一层粗布。
大郎打量一眼,不由一乐,“这货还是个人才哩。”
白毛鼠察觉到有人在看向自己,下意识便点头哈腰赔笑。
俄顷。
二十余人换好夜行衣,把黑色蒙面巾系在了颈间,陈初最后交待一句,“饮马庄距朗山县县城只七八里,动作要快。”
初次参与这类任务的数名三小队队员难掩紧张、激动。
周良、吴奎、彭二、长子等人则淡定多了。
大宝剑看着夜色发呆,好似被老婆硬拉着去逛商场一般百无聊赖
“走了。”
陈初话音一落,众人翻身上马。
彭二哥提着白毛鼠的胳膊把人拽上了马,白毛鼠因戴有脚镣,只能横坐于马背。
且他身形瘦小,那情形看起来如丈夫携妻子共乘一骑似的。
“驾~”
陈初踢夹马腹,今夜颇有些兴奋的小红轻嘶一声,扬蹄向前。
几息之后,二十余骑便潜入了青冥夜色中。
子时。
饮马庄郑家后宅。
花厅中的值守丫鬟,悄悄在自己手背掐了一下,好驱散浓重睡意。
八月十六,仍可以当做仲秋节来过。
不过,所谓‘节日’只是主家借机作乐的日子,和丫鬟小厮并没有什么关系,她们反而因为节日更累。
就像今夜,眼看已到了午夜,郑家几位大爷的宴饮仍未结束。
郑大坐在上首,面色酣红,眼神已有几分迷离。
郑三吊着一臂,面色阴沉,身旁站了名十六七岁的女子,脸颊上留着清晰五指印,便是嘴角沁血,也不敢擦拭。
郑六怀里搂着一名娇俏女子,看了看郑三,笑道:“三哥,女人需要调教,不能动不动就打嘛你看,便如此时阿莺,刚进我家时,不也如同贞洁烈女一般寻死觅活的么?现下呢”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郑六笑着挑了挑怀里女子的下巴。
被一句‘刚进我家时如贞洁烈女’说的稍稍走了神的女子,赶忙露出谄媚笑容,嗲道:“六公子”
坐在另一边的郑五也看向了郑三,“三哥,也不是我说你,你事事都只会用蛮力。昨日毛彦荣等人忽然离了庄子,是你让他们去桐山了吧?”
“是又怎样?”郑三斜了五弟一眼。
“不怎样但二哥信里已说了,他正在向唐州府施压,早晚收拾了那姓陈的。不晓得你到底着急个甚!”
“老子就是等不上了,怎样?不服你咬我卵!”
“三哥!”
“诶,老五,你少说两句。”眼瞅弟兄又要起争执,郑大醉醺醺的打圆场道:“既然老三已经做了,便不要再说了。那毛彦荣若是得手,也算是让桐山县那帮蠢货看看得罪我家是甚下场。若失了手,他又不是咱家人,到时咱就咬死不认这帮匪人,他桐山县的人难不成还敢杀过来么?”
郑六听大哥最后这句,不由笑了出来。
而后又忽道:“三哥,若一切顺利,那毛彦荣今晚就该回来了吧?”
“嗯,若顺利,他们白天藏匿,夜里赶路,今晚便能回。我已着人在门房等着了”
郑三说了这句,话题又移向了别处。
好像灭人全家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饮马庄郑家大宅。
方圆几里内早已漆黑一片,只有他家后宅还亮着灯火。
不远处的树林内,一片寂静。
小红今夜格外兴奋,陈初拍了拍修长的龙颈以示安抚。
圆盘皎月已偏西
陈初抬头看了看深邃夜空,低声道:“时辰差不多了,留一人在此看马”
林中响起一阵微弱窸窣,靠树坐在地上的汉子纷纷起身。
随即,彭二哥和大宝剑一左一右挟着白毛鼠率先走出了林子。
其余人一一跟上。
一阵夜风悄无声息穿过天地旷野。
秋风微凉,人间月色添了几分肃杀。
片刻后,郑宅大门被轻轻扣响。
‘笃笃笃~’
“谁?”
“俺是李花子,二当家回来了”
‘吱嘎~’
子时三刻。
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