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未时初。
猫儿和吴大嫂收拾了碗筷回山。
柳长卿随着陈初相送,连称师母,搞的猫儿好大不自在。
下午,大家继续憋诗词。
已经站了一上午的玉侬,趁没人注意自己时,会抬起脚以金鸡独立的姿势轮换歇息一下发酸的小腿。
又因上午挨了训斥,鹅蛋脸上久久未见明媚笑容。
“玉侬,你和翠鸢去四处看看吧,不用在这儿伺候了。”
上次,陈初答应玉侬会让她出来玩,现下人是出来了,但这么在屋里站一天,和‘玩耍’相去甚远。
落落寡欢的玉侬闻言,止不住露出了喜意,却又下意识看向蔡三。
蔡三抬头看一眼,随意摆了摆手。
如蒙大赦的玉侬和翠鸢赶忙向几人施了一礼,迈着淑女碎步走了出去。
两人刚走出院门,‘咯咯咯’的笑声便传了进来
离了宅子,玉侬犹如脱了樊笼。
两人拉了手一路走到北边堤墙外,却见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绕村而过。
两岸翠柳,垂下万千绿绦。
树荫下,芳草茵茵,一丛一丛的凌霄花攀覆于灌木之上,如同一座小型花山。
玉侬左右勾头看了看,林间寂静、不闻人声,不由起了贪玩心思。
径直脱了绣鞋、褪了罗袜。
青绿草地衬的白净脚丫愈发娇俏,盈盈一握的纤细脚踝上绾了一支金色脚铃,脚铃上挂有三颗黄豆大小的铃铛。
迈步顿足,叮铃轻响。
“姑娘,怎把鞋脱了!”翠鸢见状急道。
玉侬回眸咯咯一笑,拎着裙摆下河蹚水去了
翠鸢看玉侬玩的有趣,不由心痒,再次确定近旁无人后也脱鞋下了河。
“翠鸢,快来看,有条小鱼~”
“哪呢哪呢!姑娘快抓住!”
“跑了哇这里还有一只蟹将军。”
“姑娘快抓呀!”
“我不敢,怕夹手。”
“来,换我来!啊!”
“咯咯咯,你看,夹手了吧哎哟”
“姑娘,摔疼了吧!”
“咯咯,不碍事。”
酉时末。
太阳西坠,艳红晚霞若云锦一般铺了漫天。
蔡婳起身看了看陈初面前那张未写一字的宣纸,不由讽道:“陈小郎,才华呢,有便是有,无便是无,硬憋是憋不出来的。”
陈初抬眸望了一眼,“好好一个人儿,可惜不是哑巴。”
蔡三勾了勾嘴角,转头看了眼天色,“玉侬这死妮子,还不回返,忘记时辰了么。”
说曹操,阿瞒到。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便出现了跨院内。
走在前面的玉侬,头上戴了支凌霄花编就的花环,裙角好像湿了,或许是因为开心、也或许是因为玩累了,鹅蛋脸上一片酡红。
陈初摸了摸下巴,忽然福至心灵
玉侬进屋后,见蔡三瞪着自己,连忙讨好的咧嘴笑笑,乖乖站在了蔡三侧后。
时辰不早了,蔡婳刚想招呼二哥回返,余光却瞥见陈初动笔了。
不由好奇的凑了过去。
可只看见‘卜算子’三字词牌,陈初便把宣纸拿起来递给了玉侬,“你看看这首词怎样”
上午陈初那首‘别来惹老娘’的诗臭不可闻,玉侬知道公子不善诗词,但不忍公子失望,想着就算写的不好,也要昧着良心夸两句。
随后,便伸手接了
“卜算子
不是爱风尘,似被人间误。
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顾。
去也终须去,住又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并不是生性喜好风尘,只是这世道哪里容得了自己做主啊。花开花落自有定数,就像女儿家绚烂却短暂的韶华,可这一切也只能依靠司命之神东君来作主了。
能离开自然想离开,可离开这里又能去哪儿呢若有一天能用山花装饰发髻,或许便是奴家归隐离去之日
玉侬写不来文章、作不出好诗词,但毕竟读书多年,鉴赏和理解的能力还是有的。
这首卜算子,简直就是玉侬的人生。
由此想到自己五六岁便被爹娘卖了,十年间像只猫狗似的被卖来卖去,挨过打骂、饿过肚子,即便现下好不容易熬着长大了,却依然不知未来究竟是个甚样的景象。
心摇神旌之下,向来乐观、没心没肺的玉侬也不禁悲从中,喃喃唤了声‘公子’,便作泪如雨下。
站在一旁的蔡婳,也看完了全篇,不自觉伸手从玉侬手中抽走了那张宣纸。
梨花带雨的玉侬转头看见是三娘子抢了,不禁又惧又急,却还是大着胆子道:“三娘子这是公子写给奴家的三娘子还与奴家罢”
感谢‘成长是知道成熟是装不知道’这位名字好长的同学的打赏。
又是三千多字大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