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山路满脸的惶恐，满心的绝望。

此时，他早已身无分文了！他的工资，全都花在了那几个孩子的身上，给他们读书，他们吃喝。可是，就在孩子们放假之前，那个最小的孩子，被人嘲笑穿的很破旧，哭哭啼啼的，说下个学期都不敢去上学了。

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唉，没爹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啊！

他一时心软，一时冲动之下，就给那几个孩子，都设法买了一套崭新的衣服。为此，他在不知不觉中，不但花光了自己所有的钱不说，竟然还借了外债！

也幸好，家里还剩了一点粮食，一些油盐酱菜。而这个时节的野外，也有大把的野菜可以挖，一时之间，倒不至于会饿死。

可是，那么多张嘴，那些粮食，就只够吃五六天了。而他可以借钱的地方，已经没有了！能借的人，全都被他借遍了！

偏偏，离发工资的日子，还有整整半个月呢！

他真的很绝望，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来问儿女们要钱，或者是借钱。可是，这么多的儿女，包括孙子孙女，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他。连话，都不想跟他说。

他一开口要钱、借钱，这些人不是锁门离家，就是把他用扫把往外赶。他如果敢闹腾，给他们没脸，他们就敢当众把他这些年没有养家，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的真相，一股脑儿的抖出来。

而让他十分愤怒，也羞愧难安的是，那些旁人提了他的儿女们控诉，竟然全都声讨他，全都说他的不是，全都觉得他错了，大错特错了！

为此，上门逼儿女们借钱、给钱，这样的事情，可以有一，也可以有二，可是他却再也不敢去第三次了！

因为，每个地方，第二次去的时候，儿女们的邻居，竟然集体声讨他不说，还有好些孩子跟老人，肆无忌惮的，往他的身上扔垃圾、石子、烂菜叶、土疙瘩跟吐口水。

有一次，甚至还有人找出了臭鸡蛋，砸了他满脸。

妻子这里，是他唯一的指望。

可是，如今这个指望，也破灭了！

不但如此，妻子竟然还下定了决心，要跟自己离婚了。这个，是他不能接受！

说实话，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跟妻子离婚！

当初，两人分居，他也是被迫无奈，这才答应的！

不分居的话，他就得放弃全力照顾接济那几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他就得答应妻子，每个月领了工资，最少交一半回家给妻子，用来给他的亲生儿女们上学，以及作为生活费。

可是，他觉得妻子太过分了一点，太没有同情心。

毕竟，那些孩子那么的可怜，没爹没妈的。

而自己的几个小的儿女，至少还有爹娘疼爱，还有哥哥姐姐疼爱。就算不读书，也还有饭吃，还有衣服穿，还有屋子住，总不至于会饿死。

可是，那几个孩子，如果不读书的话，日后吃喝都成问题，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

妻子跟孩子们，怎么就不理解他呢？怎么就，不能多一点同情之心呢？！

蔡山路觉得，他当初看错了妻子，当初相亲的时候，还以为妻子是个好的，是个善良的。

然而，他也不想一想，他的亲生儿女们，有爹还不如没爹！这不，那几个没有爹的人，还能经常得到蔡山路的疼爱跟关心，还能有蔡山路供他们上学，给他们买衣服鞋袜，给他们吃的和的住的。

可是，可悲的是，他们这些蔡山路的亲生儿女，这么多年以来，却没有花过亲爹的一分钱。甚至，就连娘给他们交的学费，也被亲爹给他们退学之后，把那学费拿去给别的野孩子交学费买衣服！

如此的可悲啊，如此不可思议，如此的不堪回首啊！

这样的爹，他们还能要么？他们甘心被他拿捏么？他们甘心孝顺他么？不，不甘心，怎么会甘心呢？没有报复，就算是他们的还算善良，而没有在天长日久被亲爹那样忽视、那样不公平的对待之中长歪了、变化了、黑化了，这就算是值得庆幸了！

而对于蔡大娘来说，这样的丈夫，她能继续容忍下去么？她能愿意、她能甘心，被这样无耻又可悲、可笑的丈夫，继续压榨、继续恶心么？

不，怎么甘心啊？怎么可能会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