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偌大跑马场只剩下冯德贵孤家寡人，眼见周围再无旁人，冯德贵憋了半天的郁闷终于忍不住发泄出来，重重一拳狠狠捶在栏干上，嘴里喃喃自语，面目扭曲目光阴冷，表情极是狰狞可怖。</p>

牵着黄骠马出了冯府，徐国难忍不住轻笑出声，硬装出来的郁闷一扫而空。</p>

回头望见冯府朱漆大门彩灯高悬，守门家丁挺胸凸肚盛气凌人，连青玉石狮都披了华美彩绸，呈现出鲜花着锦烈油烹火的富贵气象。</p>

数名沿街乞讨的饥民见冯府鼓乐齐鸣举办寿宴，想要趁机讨些残羹剩菜，都被家丁拳打足踢远远驱离，缩在道旁唉声叹气，愁眉苦脸。</p>

徐国难瞧在眼里，目光陡地射出冷焰，翻身上马驰向思明街，眉头紧皱不知想些什么。</p>

刚拐过街角，前面茶馆忽地窜出娇俏身影，伸手闪电般扣向辔头。</p>

徐国难下意识拨马避让，鼻中闻到和煦香风扑面而来，当下勒马不动，低声问道：“淑媛，你怎么守在这里？”</p>

娇俏身影正是徐大姑娘，午后阳光斜射过来粉嫩面颊洁白宛若皓玉，站在街心亭亭玉立娇艳动人。</p>

她伸手紧紧拉住马缰，眉眼全是动人喜气，嗔道：“啥叫守在这里，大哥早上出门妹子就紧跟了过来，从来都没有离开。”</p>

喜笑颜开细细打量黄骠马，得意道：“妹子计策不错吧。官员最重脸面，阿黄臀部印了鞑子烙印，冯剥皮果然就不肯要，自行把阿黄还了回来。”</p>

说着把白嫩面颊紧贴黄骠马头颈，黄骠马认出女主人，也是挨挨蹭蹭极为亲热。</p>

见徐淑媛白净脸颊不小心沾了红斑，好似被顽童用胭脂乱涂乱抹，说不出的古怪难看，徐国难忍不住有些好笑，轻声道：“还不快些闪开，小心宝马汗血弄脏你的衣衫。”</p>

徐淑媛呆了呆，有些不太明白大哥意思。</p>

徐国难忍笑指了指黄骠马，徐淑媛仔细望去，见金黄马毛被汗血染成朵朵桃花，或大或小或浓或淡，阳光映照下别有风味，愕然问道：“这是咋回事？”</p>

徐国难也不隐瞒，一五一十把黄骠马奔驰汗血说了一遍。徐淑媛听得又惊又喜，雀跃道：“阿黄果真不简单，居然是传说的汗血宝马。”</p>

点漆眼珠转了转，疑惑道：“阿黄既是汗血宝马，冯剥皮怎舍得放手，不献给冯锡范自己留下不也很好？”</p>

徐国难早已想透关窍，嗤道：“你道冯德贵真地不想留下宝马？只是汗血宝马名贵无比，冯德贵倘若隐匿不肯敬献，万一被有心人传入冯锡范耳中，谁晓得冯锡范会作何感想？冯德贵的功名富贵全在冯锡范一念之间，不敢冒险只得忍痛退还，避免给有心人留下把柄。”</p>

徐淑媛方才明白，嗤笑道：“当官的瞻前顾后想得太多，不如本姑娘爽爽快快一言而决。大哥，你快些下马，我要骑阿黄回家。”</p>

徐国难愕然道：“干嘛要让给你乘骑？”</p>

徐淑媛顿足道：“妹子这副鬼模样难道还有脸面见人？”</p>

徐国难见她发急，知道女孩子容貌重于一切，翻身下马让给徐淑媛乘骑，嘱咐道：“汗血宝马有市无价，回去后切莫到处张扬，免得惹人眼红。烙印也不要洗去，万一传入冯剥皮耳中又要多生是非。”</p>

阿黄失而复回，徐淑媛心中如同重石落地，说不出的舒畅快活，娇躯腾空凌空倒翻跃上马背，白了眼徐国难道：“妹子不是傻瓜，用不着千叮万嘱。你自己慢慢走路回家，妹子先走一步。”</p>

拱手作出江湖侠女告辞姿势，马缰微抖黄骠马奋鬓扬蹄，瞬间消失在街道拐角。</p>

瞧着徐淑媛乐滋滋模样，徐国难不由地摇头苦笑，转头望见神情麻木呆坐街旁的大群饥民不禁又皱起眉头，叹了口气沿着街道慢慢走向徐家宅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