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量子实验室，所有人都看着屏幕上那个模拟出来的小亮点。</p>
这当然只是模拟出来，而非观测到的。</p>
它没有继续跌落，意味着它已经被约束阱捕捉。</p>
也意味着，实验成功了——或者说，就约束这一任务而言，成功了。</p>
但掌声并没有响起，相反的，所有人都更加地紧张起来。</p>
——量子计算机之所以拥有远超传统计算机的算力，是因为它拥有叠加态。但叠加态又是极其「脆弱」的，无论是观察还是磁场，都将引起它的波函数坍缩。</p>
这就是双缝干涉实验中，为什么会出现只要用「摄像机观测」后就只有两道纹，而不干涉则拥有干涉条纹的现象。因为观察这一行为，本身就会引起波函数坍缩。</p>
那么，被捕捉的光子还处于叠加态么？</p>
潘教授握紧拳头，再次大喊：「最后一步！」</p>
随着他声音落下，负责另外一组实验的吴教授摁下键盘中的回车键。</p>
显示器上，光子的模型瞬间缩小，变成一个小点。</p>
「漂亮！」</p>
潘教授瞬间起身，他一拳捶在叶铭的肩膀上，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实验室。</p>
叶铭也松开一直握紧的双拳，和众人一道，用力地鼓起了掌。</p>
「恭喜潘教授！」</p>
「哈哈哈哈，同喜同喜！」</p>
潘教授大笑着，与实验室所有人一一握手，最后一把搂住叶铭的肩膀。</p>
「走，夜宵！」</p>
……</p>
当酒足饭饱，潘教授将叶铭和唐教授送到酒店时，时间已经临近一点。</p>
「潘兄，没醉吧？」唐教授把房卡插上，客房的灯亮了起来，他回头看着潘教授笑问道。</p>
潘教授哈哈一笑：「比你强。」</p>
「那聊两句？」</p>
「嗯。」</p>
三人关门进屋。</p>
出差在外，酒店自然是标间——这就体现出导师和学生同性别的好处了，要是性别不一样，房间都得多订一间。</p>
叶铭替二位老板沏好茶，他就坐到了床沿边。</p>
虽然已经临近一点，他也喝了点酒，但他还是毫无倦意。</p>
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他还处于实验成功的喜悦中，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就是该「分赃」的时候了。</p>
母庸置疑，这次实验的成果是巨大的。</p>
众所周知，在量子计算机中，如何约束光子是相当大的难题，很多实验室都采用超导和极低温来进行约束。原因便是光子它很特殊，它不受磁场的约束。</p>
但这次的实验证明了，光子也是可以被约束的，而且还是在保持叠加状态下被约束。</p>
这意味着，约束阱的场，它不是磁场，最起码，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磁场。</p>
就更不用说，它是量子霸权的基石。</p>
……</p>
两位教授从表面上看，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兴奋，转而变得老成持重。</p>
二人悠闲地喝着茶，闲聊了几句后，潘教授突然就看了叶铭一眼，随后又望向唐教授：「要不要发文章？」</p>
唐教授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也瞥了一眼叶铭：「你问他。」</p>
潘教授便笑了起来：「好吧，那我先说清楚。叶铭……你知道这个约束阱设计的重要性对吧。」</p>
叶铭含笑点头。</p>
他当然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实现量子霸权的基础。</p>
沉吟片刻后，叶铭轻声道：「我对发文章没有太多的需求，就设计本身而言，我觉得申请一个保密专利就可以了。」</p>
唐教授就深深地看了叶铭一眼。</p>
潘教授眼睛一亮，升起赞赏：「说得对！量子计算机想要小型化，想要经典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换言之就是，它本质上是很难进行大规模的商业化的，甚至连进入企业服务器领域都难之又难。它最大的作用，还是当成国之重器。实现量子霸权。」</p>
说着潘教授又顿了顿：「不过站在理论物理的角度，其实还是有文章可以发的。譬如力场结构本身就带着颠覆性的理论，只不过光有结构还不行，还得有理论支持——你能总结出了吗？」</p>
叶铭点了点头：「如果把四力统一比喻成大系统的话，力场结构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系统，工具类的发现。我想……如果真要发的话，我大概能发。」</p>
这次实验看似对系统给予的约束阱设计进行等比放大，但实际上也是在验证叶铭对场波干涉的猜测。</p>
如今实验成功，也就证实了叶铭的猜想和计算没有问题。</p>
那就可以发。</p>
「这是你的功劳，该你发。」潘教授笑着点头。</p>
唐教授却微微一笑：「那你们呢？」</p>
「唐志高，至于这么着急吗？」潘教授瞥着唐教授，戏谑起来。</p>
「还是说清楚好一点。」</p>
潘教授抬起眼皮，随即指了指天花板，颇有几分得意：「这里可没摄像头。」</p>
——他说的，自然是之前在唐教授办公室的时候，老唐指着天花板的摄像头「警告」他，让他别想耍赖。</p>
然而唐教授却丝毫不慌。</p>
「我有录音笔。」</p>
「……要脸不！」</p>
……</p>
笑过之后，潘教授长呼了一口气，看着叶铭，正色道：「放心吧，以这次实验为基础所诞生的能发的文章，都给他共一或者共通。不过……」</p>
「不过什么？」</p>
「仅限顶刊或核心。」潘教授回望着唐教授：「水刊你不会也要让他挂名吧？」</p>
唐教授便笑了笑，转而看着叶铭：「潘老板这个人虽然抠得点，但这句话还是说得没错……」</p>
「嗯！」叶铭立马点头。</p>
他知道，这是两位老师在告戒自己，要珍惜羽毛，不要瞎几把见文章就上，成雁过拔毛的那种。</p>
「那行，就这么说了。你发的是你的，我们发的，还有你的。设计专利和技术归你，但使用权给我们，别到时候闹出什么幺蛾子。」潘教授望着老唐笑道：「你还有补充的没？」</p>
「潘老板，我要的是这个么？我要的是量子计算机啊！你上次都答应过的。现在又不说了？」</p>
「上次是上次答应的，这次答应的是这次的！没毛病吧？」潘教授瞪了唐教授一眼，又看了看时间后站起身来：「先走了，叶铭，明天我们再讨论一下算法问题。」</p>
……</p>
目送潘教授离开，唐教授脱掉鞋子，换上拖鞋，一边换，他一边给叶铭道：「要好处的时候，就一定要脸皮厚，不要碍于面子或者身份什么的，否则要吃亏的。」</p>
叶铭就咳了一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