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p>

二人就此结伴而去。</p>

苏午迈步走进了佛堂之中。</p>

佛堂内，青香袅袅，香气浮动。</p>

几个黄袍僧人拿着扫帚、抹布等物什，正在清洁香案，打扫地面。</p>

一尊神像正对着大殿门口。</p>

它周身笼罩在黑暗里，直到苏午迈进佛堂内，才看清这尊神像的真容：神像鸟首人身，背后一双金翅张开，四条手臂或是托着血淋淋的牛头；</p>

或是抓着似人头骨做成的骨碗；</p>

或是将一副骷髅骨架提举；</p>

或是举着一朵血红放光的莲花。</p>

神像有三只鹰爪般的足掌，踩踏着一张皮革，这皮革看起来像是一张虎皮，其上斑纹交错，色彩斑斓。</p>

但虎皮的颈项上，连着的却并非虎头。</p>

而是一颗女人头！</p>

女人头长发披散，被摆放成正对着殿门的姿态，她双眼还不时眨动一下，偶尔张口啃食供在她面前的瓜果。</p>

见苏午目光向她看来，她还朝苏午抛来一个媚眼！</p>

——这是什么东西？</p>

苏午心下讶然。</p>

在这间佛堂里，他没有感觉到有丝毫诡韵萦绕，从那接连着一张斑斓虎皮的女人头上，亦未发觉有异常情况。</p>

可当下所见画面，却分明诡异至极。</p>

且不说摆放于鸟首三足神像脚下、看起来还活着的女人头，只说那神像四只手上拿着的东西：</p>

牛头不断滴落鲜血，落入香案旁边的大瓮中，已经积攒了大半瓮的牛血——可仅仅是一颗牛头，怎么会流出如此海量的鲜血？</p>

人头骨碗、骷髅骨架这些，在苏午浅浅地了解过密藏域佛门以后，就知道这种东西在密藏域是常规操作，不足为奇。</p>

让苏午觉得惊悚又诡异的第二项物什，</p>

是鸟首三足神像托举的血色莲花。</p>

这朵莲花如呼吸般不断外放血红光芒，</p>

细看去，</p>

那莲花中间的东西——还在如活物般不断蠕动着，内里好似有一道幽深门户！</p>

——鸟首神像本身就是泥胎塑像而已，</p>

真正诡异的是它脚下践踏的、手里持有的四件东西！</p>

密藏域这地方本来就有点邪门，再加上现在遍地厉诡的情况，就更不能因为自己身处于安全存档点而掉以轻心。</p>

苏午目光看过佛堂内的几位黄袍僧人，</p>

正想找近前的一位僧人问问录法名、批命受戒的事情，擦拭香案的一个黄袍僧人走了过来，向苏午躬身行礼道：“戒律师叔的入门弟子，请随我来录下法名。”</p>

“好。”苏午亦躬身还礼。</p>

跟在了模样清秀的黄袍僧人身后。</p>

在黄袍僧的引领下，苏午绕过鸟首神像，走入神像背后的小门中。</p>

四下里的光线倏忽幽暗下去，</p>

小门后的房间里，有个红袍僧人盘腿坐在禅床上，他脸上皱纹纵横，皮肤松弛如鸡皮，已经极其老迈。</p>

看到黄袍僧领苏午进来，</p>

老僧眼皮都不抬一下，慢吞吞地开口问道：“法名是何啊？”</p>

黄袍僧看向苏午，</p>

苏午顿时会意，上前一步，有模有样地躬身行礼道：“广法师傅赐我法名作‘天海’。”</p>

“哦，</p>

天海。”</p>

老僧点点头，在身前桌案的书册上，写下朱红的‘天海’二字。</p>

而后，又费力地拖拽禅床后的一个木箱子。</p>

苏午想要上去帮忙，却被黄袍僧拦住，用眼神制止了他。</p>

只见老僧打开箱子，显出了内里的几件物什。</p>

一鎏银镶宝石的人头骨碗，</p>

一转经筒，</p>

一铺着厚厚一层香灰的圆形铁盒。</p>

老僧把转经筒立了起来，转经筒上包裹的图文，并非惯常的‘六字大明咒’，而是花冠、牛头、人形、骷髅等六幅图案。</p>

“天海，</p>

诵六字大明咒，推转经筒。”</p>

老僧如是吩咐道。</p>

“唵嘛呢叭咪吽……”苏午也了解了一些密藏佛门的常识，自然知道六字大明咒是什么。</p>

闻言立刻不停诵念，</p>

同时手掌接触了转经筒，将之推动，</p>

呼！</p>

转经筒一瞬转动开来，</p>

苏午手掌碰触到转经筒，顿时觉得随着转经筒转动，自己的意识也跟着潜入筒中，看到了万花筒一般光怪陆离的图景！</p>

那种种图景，难以用言语形容。</p>

只持续了刹那，就全都消失无踪。</p>

转经筒停止转动。</p>

一副图案正对着苏午——却是六幅图中的花冠图案。</p>

“哦。”老僧也看了一眼图案，点点头，把铺着厚厚一层香灰的圆形铁盒推到苏午跟前，“在这上面按下左手掌印。”</p>

到了这时，</p>

苏午已经确定，老僧这正是在为自己进行‘批命’。</p>

他现下顶着‘卓杰’的身份，在模拟里，意识虽是自己的意识，但命格仍旧是卓杰的命格。</p>

批命最后的结果，自然也归属于卓杰所有。</p>

卓杰最后走到了哪一步？</p>

他的手骨制成的罡洞，为何能撕裂影子，化为‘尸陀鬼之手’？</p>

这些问题，或许能在其批命之语中找到答案。</p>

苏午并不急于为自身‘批命’。</p>

他还可以放弃这个存档，从卓杰起始逃亡的地点，重新过一遍模拟人生，届时可以亲身体验模拟，顶替卓杰的身份，为真正的自己‘批命’。</p>

总有路可以走的。</p>

经历一遍批命流程，更可以把这个流程卖给模拟器，赚取元玉。</p>

按着老僧的吩咐，苏午把手掌按在那一层香灰上，留下了掌印。</p>

随后，</p>

老僧把整个铁盒内的香灰，都倒进了人头骨碗内。</p>

其合上骨碗，又拿出一张黑色毡布，铺在桌上，之后就开始不断摇晃骨碗，嘴里吐出含混不清的音节。</p>

即使苏午凝神竖耳去听，</p>

也听不清楚其究竟念的是什么。</p>

若是能把这套批命之法带进现实里，就再好不过。</p>

骨碗底部有一些微不可察的小孔，随着老僧不断摇晃骨碗，香灰从中洒落，洒在漆黑毡布上，渐渐形成一些凌乱、又似乎蕴含了某种信息的线条。</p>

“灵藏命格啊。”老僧放下骨碗，看着香灰上的图案，如是说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