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曦微微地笑,没再吭声——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轮到别人说了。
比如这位二小姐,看着目下无尘傲气得很,实则不过是个被家里人宠坏了的小姑娘罢了。情绪全摆在脸上,让人一看就明白,还不如那位看上去古灵精怪的四小姐。
不过,裴家小姐都这样地天真,倒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或许是因为在临安这个小城的缘故?
顾曦和二小姐慢慢往她住的地方走。
二小姐却咬了咬唇,眉头紧锁。
不行,她得想办法弄清楚郁小姐是怎么出入裴府的才行。
临安城里想巴结奉承裴家的人太多了,她不喜欢有人借着裴家的名头做踏板,成全自己的私利。
只是顾曦是客,又是初识,她当着顾曦的面不好多说什么,可一转身,等到顾曦回内室更衣的空隙,她就忍不住吩咐自幼照顾她的婆子去查郁棠。
那婆子不免皱眉,道“二小姐,那是宗房的事,您若是不喜欢这个人,只需面子上应酬几句就行了,何必去趟这浑水呢?再说您马上就要出阁了,去了婆家,还得靠娘家撑腰,娘家要是有什么不好的话传了出去,您在婆家也没脸。我看,这件事您就算了吧!”
二小姐不依,道“我就是不服气有人拿我们裴家做伐子!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原由。祖母也曾教导过我们,不做长舌妇可也不能做糊涂鬼。那郁小姐,可不简单。处处都能讨了伯祖母欢心。这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
那婆子没有办法,只得应了,但还是反复地叮嘱她“不管我查到什么,您可都要烂在肚子里才是。”
二小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婆子这才退了下去。
而在内室的顾曦一面对着镜台整理衣襟,一面让荷香去盯着二小姐的人,并低声对她道“毕竟不是在自己家,你行事小心点。”
荷香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她笑道“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的。不要说二小姐那边了,就是四小姐那边,我也打发人盯着了,不会让裴家的人发现的。”
顾曦满意地颔首,问她“银子可还够使?”
她这次只带了两三个近身服侍的出门,要想知道周遭都发生了些什么,就只能借力使力,收买裴府的仆妇。但住进裴府的这几天她们也发现了,裴家看似因为裴老安人孀居,长房又丢了宗主的位置没有人主持中馈了,可实际上裴家却丝毫没乱。她们根本不敢往裴府那些有头有脸的婆子、丫鬟面前凑,只能收买一些粗使的婆子和丫鬟,然后通过观察所得来推断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
荷香笑道“够用。我们还剩一百五十多两银子呢!”
顾曦一阵肉疼。
她阿兄离开杭州城的时候给她留了一千两银票,这次来临安,她寻思着要用银子,就让人兑了三百两带了过来,这才几天,就去了一百五十两,还没有用到正主子上。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她们没有人呢!
顾曦又问“知道大太太为何要请沈太太帮她送信了吗?”
荷香出门左右看了看,见大家各忙各的,这才和顾曦耳语道“说是有事要求娘家的嫂嫂,怕老安人不高兴,才请了沈太太送信。”
顾曦挑了挑眉。
难道是说了婆婆的坏话?
不,若是说坏话,也应该是说了小叔子裴宴的坏话才是。
可到底是裴宴夺了宗主之位还是死去的老太爷偏心呢?这件事得查清楚才行。
她可不想嫁给一个被人议论纷纷,位子都坐不稳的人!
顾曦对荷香道“你带些糕点,我先去给沈太太问个好,再陪二小姐说话。”
不知道她阿兄是怎么想到的沈太太,这位沈记太太,也是位奇人。不爱黄白之物,也不爱交际应酬,单喜欢好名声。只要对她暗示这涉及到她的声誉,她立刻就中毂。让人看着既可怜又可笑。
只是不知道大太太是用什么方法打动的沈太太?
沈善言也挺可怜的,娶了位这样的太太。还好他没有在官场上打拼,不然这位沈太太会惹出什么样的祸来,谁也说不好!
荷香应声而去。
顾曦看着镜子里衣饰朴素却因为精致的小首饰又透着几分雅致的漂亮女孩笑了笑。
镜中的人也跟着笑了笑。
她这才满意地出了内室。
可能是为了方便赏梅,裴家别院的暖亭就建在后山的梅林中。
坐在烧着地龙的亭子里,喝着茶汤清爽的白茶,看着星星点点的红梅,闻着淡淡的梅香,神仙过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三小姐第一个叫了出来“在这里烤肉,也太煞风景了。梅香都变成了油脂的味道。今天与其烤肉,不如赏梅吧?正好顾姐姐和郁姐姐都在这儿,我们还可以行令或者是做诗。阿爹说,今年过了元宵节就开课,我还有三篇六言诗没有完成呢!”
她抱怨着,郁棠暗暗惊讶,道“府里请了女学吗?”
三小姐点头,道“我们几姐妹都在一块儿读书。”
顾曦则看了一眼笑眯眯端坐在上首的老安人,脆声道“我都可以!吃固然爱,读书也爱。”
四小姐咯咯地笑。
五小姐犹豫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和老安人,喃喃地道“不,不是还有月余才过年吗?不用这么急吧!”说完,又求助般地望了郁棠一眼。
郁棠当然知道,做诗绘画韵律都是顾曦的拿手长项,行令或是做诗,顾曦肯定会出风头。可她也的确不想辜负这一番美景。
她笑道“要不我们举手吧!少数服从多数的。”
三小姐立刻举了手,道“我赞成赏梅!”
四小姐迟疑,半晌都没有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