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2 / 2)

对不起,我瞎 昔邀晓 6719 字 2个月前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了过去,那位皇子却觉得自己说的没错,硬生生对上了这些人的目光,想要一个交代。

于是长公主就给了他一个交代:“这江山并非是你父皇一个人的江山,更是整个君氏的江山。”

音落,本来理直气壮的庶皇子们皆是脸色惨白。

就在这时,户部尚书开口,问林歇:“敢问未央统领,此等情形,你们长夜军是如何看的。”

要知道长夜军可是有过废帝登位后装死不出的历史,可见他们也不是只认皇权不顾形势,而是有自己的判断标准。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持刀而立的林歇。

林歇倒是回的干脆,直接说道:“一般而言,长夜军只认上一位皇帝选择的人为长夜之主,长公主乃是陛下所选,即为新一任长夜之主,长公主若要将皇位传于世子亦或郡主,我们自然也是认这二位为主,只是……”

“只是?”

林歇:“诸位都该知道,长夜军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实在骇人听闻,不仅不利于朝政,也全然失了太.祖皇后建立长夜军的初衷,待新帝登基,我会以长夜军统领的身份,向新帝请旨裁撤长夜军。为了让我等能好好卸任,还请诸位,不要碍事。”

……裁撤?

众人不免安静下来。

林歇的话说得很明白,他们认长公主,也认长公主选定的皇位继任者,并会向继任的新帝请旨。

但若登上皇位那个人不是他们承认的皇帝,他们便会和之前一样装死不出,同时也没办法请旨裁撤长夜军。

能够彻底摆脱长夜军的阴影众人自然是很乐意的。

只是……你这迫不及待要请旨裁撤长夜军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说好的威风凛凛神鬼莫测的长夜军呢?为什么会是这么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种田养老的模样??

很多人都对林歇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产生了怀疑。

毕竟和一度战战兢兢的他们不同,长夜军的特殊地位无人能及,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必然会是手握特权,皇帝最信任亲近的存在。

毕竟除了无法参政,这也算是位极人臣了。

“可是……”从进来到现在就不曾说过什么的君葳突然开口道:“长夜军为皇后所建立,我们作为子孙后代,贸然改变老祖宗的规矩,是不是不太好?”

林歇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一边在心里想着君葳真的是长大了,一边对君葳说道:“长夜军是皇帝暗卫,本质是护卫皇帝,而不是肆意杀戮,致使朝野动荡不安,既然已经违背了初衷,长夜军就不应该再继续存在下去。”

君葳和君蕤异口同声:“可是……”

“殿下。”林歇打断他们,对着他们笑了笑:“两位殿下是我看着长大的,还请殿下能看在儿时的情分上,成全未央。”

君葳和君蕤这才不再言语,只是他们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消息,足够让朝臣们深思了。

最后还是户部尚书,他问长公主:“不知殿下是打算将皇位禅让给景央郡主,还是靖国公世子?”

此言一出,沉浸在巨大信息量中无法自拔的朝臣们瞬间又活了。

原先的争议也从为何不能让位给王爷世子,改成了究竟是让位给景央郡主还是靖国公世子。

矛盾转移,就没有林歇什么事了,她静静地在一旁站着,享受着作为长夜军最后的时光。

东方破晓之际,长公主力排众议,立君蕤为帝,君葳为一字并肩女王。

这是大永历史上,第一位女性王爵。

至此,一场宫变以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方式落下了帷幕,让人战战兢兢惶恐不安的长夜军退出历史的舞台,彻底不复存在,新帝登位,同时册封其亲姐为王,开创本朝女子地位最新高。

陛下的谥号也在之后定下,为长文。

长文帝的丧礼,新帝的登基,女王的册封典礼,城中叛军肆虐后要收拾的首尾与查清废太子一党,该关押关押,该流放流放,整个朝野上下,几乎人人都忙得团团转。

因宫变与其后续的发展,林歇暴露未央身份一事并没有预想中的惨烈。

林歇本以为在宫变带来的影响淡去后,众臣便会回过神来找她秋后算账,抑或会有伺机复仇之人找上门来。

后者林歇是不怕的,反正谁都没她厉害,前者就有些棘手了——参她的折子若是源源不断,只怕君蕤想要偏袒她都不行。

可还没等众臣回神,君蕤一道圣旨,说林歇平叛有功,又感念她曾为长文帝鞠躬尽瘁,就封了她为未央郡主。

这道圣旨一出,就算是把所有人日后想要参的点都给堵死了。

若说林歇杀了太多朝廷命官,可那都是长文帝的旨意,参林歇,就等于是在说已逝的长文帝的坏话。

“这可不像是陛下能想出来的旨意。”

八月,带着阴楚降书与阴楚边境五座城池班师回朝的夏衍与君鹤阳坐在茶楼雅间里,喝茶叙旧。

君鹤阳也不谦虚:“不用客气,就当是我谢她一路护送夏夙去北境的谢礼。”

如今天气并不炎热,开窗便是一阵凉爽的清风徐来。

夏衍见他情绪还算不错,就问他:“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君鹤阳说:“我打算先回檐州看看母亲,等把母亲安置妥当了,我再去一趟北境,看看夏夙。对了,你回来的时候,她怎么样了?”

夏衍:“她过得不错,祁老将军不知从何处得知,镇远军中的器械有一大半都是出自她之手,花重金聘请了她,还让她继续住在祁府,祁府绝对是整个北境最安全的地方,你大可放心。”

“最安全吗。”君鹤阳转了转茶盏上的盖子,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侧头看向窗外,是一片热闹喧哗的京城街道和房屋楼宇,街道上人来人往,透着一股子生机勃勃,可不知为何,他却感到了厌倦。

夏衍今早是从林歇的院子里出来的。

他起床的时候林歇醒了一会儿,不肯起床也不肯撒手,夏衍就把猫抱给了林歇。

林歇接了猫翻个身就继续睡了,酸得夏衍差点不想出门。

等林歇醒来已是日晒三竿。

几个月前的连日赶路将她本就不好的底子又磨损了一遍,养了几个月都没养回来,还被跟着镇远军回京的陈晋骂了一顿。

但其实除了睡得更多,也没别的什么不好的症状。

林歇起身后换上武服,去院子里锻炼身体。

练到快中午的时候就去洗个澡,准备吃午饭,一边吃,她还会一边看半夏替自己从门房那拿来的信件请帖。

饭后她就在北宁侯府里寻个地方,看,写写字,弹弹琴。

投入的时候她能很轻易地消磨掉一整个下午。

若是觉得无聊了,她就会出门去镇远侯府找夏媛媛或是将军夫人说说话,亦或者去赴谁的约,到人府上玩上半天。

晚上她都会回自己的院子,夏衍若是忙就回来得晚,若是不忙就回来得早。

夏衍回来得晚了都是不吵醒她直接上床睡觉,当然偶尔也会把她折腾醒,抱着她胡来。

回来得早了,多半会给林歇带许多好吃的,或者干脆和林歇一块翻墙偷溜出去,到京城各处的酒楼夜市吃宵夜或逛街。

——这样平静祥和的日子,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

林歇靠在窗边,一只手上拿着书,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院里那颗大榕树,发呆。

她上回有这样的感觉,是在几年前撇下长夜军,偷偷回到榕栖阁的头几个月。那会她也是这么想了,然后就遇到了误闯林子,爬树还被她发现的林安宁。

大榕树发出不自然的枝叶碰撞声,林歇眼皮一跳,扬声道:“过来!”

躲在树上的木樨就这么灰溜溜跳下树,跑到了窗边,还一脸笑嘻嘻的讨好模样。

林歇把书放到桌上,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不是去淼州了吗?怎么回来了?”

淼州是当初诈死那一批长夜军最后决定落脚的地方,位处东北方,有江湖人士集聚,很适合精力充沛的他们。

“是这样的。”木樨趴在窗沿上,解释道:“我们才过去没多久,就因为置备房产不小心得罪了一波江湖人士。你不知道,江湖人都喜欢互报家门,他们都报上名号了,我们也不能露怯不是吗,我就随口……嗯。”

木樨点点头,就好像他刚刚有说什么一样

林歇懒懒道:“随口报了什么名号?”

木樨哭丧着脸:“未央宫。”

林歇:“……”

林歇默默后退,准备关窗。

木樨连忙道:“别别别!!别啊,统领……”

林歇看了他一眼。

木樨连忙改口:“姑娘……你看我们连门派的名字都用了你的封号,你说你能不来淼州看看吗?”

林歇:“为什么不能?”

木樨:“哎呀你就来呗,我们本想重新挑个人出来管事的,可谁也不服谁,差点打起来,我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好了,再说了,你这还有一年多就要出嫁了,有个江湖门派做陪嫁,何等风光。”

林歇无语,她就没听过江湖门派还能用来做陪嫁的。

不过……

林歇想了想,反正闲着,找些有意思的事情来做做倒也不是不可以。

几天后,林歇出门去淼州,看着北宁侯府外头满满一车又一车的行李,陷入了沉思。